第十五章：下山（1/1）

一个人的毁灭第十五章：下山：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着实把正扶着苏力的苏起给惊了一下，还以为真的是吴队黄队出来了，只是有些纳闷为什么不是从洞口出来而是身后。

常老连忙转过身子，定睛一看发现赶过来的不是什么吴队黄队，而是手持铁棍的齐任等人，原来他们在不远处听到猴群嘶叫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让两个人在住处留守看守历史文物和周涛，其他人则是手持各式农具连忙陆陆续续一路小跑上来，各个都是满头大汗。

先到的是身体最为健壮的齐仁，其他人则是体力稍弱还再半山腰气喘吁吁地跑跑停停。

齐仁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力，心感诧异，连忙问道：“苏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周涛一样？吴队他们呢？”

常老发现身后洞口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再看着陆陆续续赶来的考古队员，不断地呼唤着跟着吴队进入山洞里队员的姓名以及自己和苏力、苏起三人的姓名，不敢大意随口答应，谁知道这此起彼伏时断时续的声音里有没有混着洞里妖物的呼名索魄之声。

“住嘴，别说话，难道你们想像周涛一样被怪物拿走魂魄吗？”那些忽左忽右叫喊自己和常老等人姓名的呼唤声吵得苏起头都大了，他听力敏锐、擅长辨音，知道这些唤人姓名的七嘴八舌中有真正属于考古队友情深意切的声音，也有虚情假意充满别扭的鹦鹉学舌，只是随着声音的不断叠加，鹦鹉学舌的“声音”无论在语气、口音、感情上都模仿得越来越惟妙惟肖，情真意切。

苏起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不详且恐怖的念头“这怪物是真的存在，而不仅仅只是存在于话本小说里，而且成长得非常快。”

“此地不宜久留!”在齐仁等人七嘴八舌地追问和质疑中，常老耐着性子三言两语解释了目前的境况。齐仁等人则是半信半疑，觉得自己这群人什么帝王陵寝没去过，什么洞坟山墓没见过，哪一回遇到过什么怪事，即使遇到了后面发现不外是石头受热膨胀在山洞里发出让人惊慌的异响，要么是半夜看见头上飘着一个女鬼而实际上却是一群盗墓贼想要赶走自己这群人走在那里装神弄鬼。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可惜自己已经不在军队了，不然即使真碰见什么鬼怪，就可以光明整袋地赏他们几颗花生米尝尝，实在不行，调来大炮轰平这座闹鬼作怪的山洞，给它来个物理超度。

听完同事特别是那个不成器的亲弟弟齐盛也深陷洞里，齐仁不顾常老的阻拦二话不说就要撸起袖子操起家伙跑去洞里救人。

常老使出全身力气伸开双手拦住冲动的齐仁等人，苏起也将弟弟苏力轻轻放在地上，加入阻拦队友莽撞的前进。

常老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惊疑愤怒的齐仁等人一把推开“常老、苏起，为什么你二人要阻止我们进去救人。”

“闪开，你想干什么，你们这么贪生怕死，疑神疑鬼的，还当什么医生，还当什么队友。”齐仁一把捉住常老的右手，眼神凌厉如鹰，盯着常老的袖子。

“去不得呀，后生们，里面是真的有吃人鬼物。我们还是找和尚道士来对付吧。”常老也不介怀眼前这些年轻人的冲撞，知道他们是为了急切救治队友情急之下才出言不逊，只是忧急再没有想到办法前就贸然闯入山洞恐怕只会像先前三批人员一样进入洞口后就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生死难料。

最重要的是，这些后生一批又一批地去送人头，于事无补，只会让洞里的妖物修为大增，一旦突破了山洞对其束缚和镇压，妖物重见天日后恐怕就会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山脚下的村庄怕要遭受大难了。

苏起见齐仁似乎对自己和常老二人有误解，连忙再次解释道此洞是真有蹊跷，里面住着可以唤人姓名取人魂魄的怪物，之前的周涛就是前车之鉴。如果以为仗着人多有武器傍身就可以贸然进去，那绝对是大错特错，已经音讯全无的黄队和吴队他们就是殷鉴不远。

齐仁则不屑地讽刺道“贪生怕死之辈，不忠不义之人，同伴遇难不想着抢救，却龟缩止步于此。老子当年在部队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从未有半点迟疑，什么妖魔鬼怪装神弄鬼都不放在眼里。”

齐仁掏出一个证件扔在苏起的脸上，命令他们三此地静候处置但是不得靠近洞口半步，然后对着两个人耳语片刻后，两人立刻下山找村民来帮忙。

齐仁迈着方步来回打量着群山，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洞口：“我就不相信这走了几十遍的山洞里面还真有什么吃人的魔鬼！”

苏起看着有些陌生的齐仁，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坚毅成熟的人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暴躁，蛮横无比。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本性如此。一想到齐盛是对方的亲弟弟，似乎又能够让人想明白，毕竟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流淌在二者的血是一样的，说不定二者秉性是一样的，只是齐仁更加擅长伪装，所以平时才会给人齐仁齐盛二者有着天差地别，很难将二者往亲兄弟那里联想，毕竟二者的相貌性格脾气为人处世都相差太远。

苏起弯着身子从地上捡起了证件，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和名称，眼中闪过一丝火光，但脸上迅速燃起讨好谦卑的微笑，将心中的屈辱、愤怒、仇恨压抑了下去。

齐仁最终没有听从常老的劝告，在一阵言语上的羞辱之后，犹豫思量了一下，留下一个憨厚老实身形瘦弱的年轻人守在洞口，让其提防着心术不端的常老等人的靠近，同时防止常老等人逃遁，自己还有很多事要从常老和苏起苏力两兄弟嘴里撬出来。

常老看着这群头脑发热但又热心仗义的后生，心中着实百感交集，酸楚苦涩欣慰叹息，自己一个年老体衰之人肯定是抵不过这些身强体壮正当年的年轻后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够侧身亲眼目送着这些人自寻死路，奔向死地，心中感伤惋惜不已。

常老在齐仁等人鄙视和愤怒的眼神中，黯然退到苏起处，看着之前自己花费心血救治的年轻小后生拿着明晃晃的锄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常老觉得心酸。这样的场景他经历了太多次，太多次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见证了太多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倒倒忙，人类社会大多数悲剧都有类似的地方，都曾经在不同的事上、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身上反复上演，前车之鉴很少能成为后车之师，因为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人，是天命所归的人，是独得上天眷顾恩宠的人，那些发生在今人古人前人后人总之是别人身上的灾难和不幸，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是气运之子，幸运女神永远常伴左右。这便导致无数本可以避免的悲剧的当事人、受害者“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苏起看着肩膀微动眼角抽搐嘴角抽动想要说些什么又不能够发出声音的苏力，心中莫名心疼这个默默流泪伤心难过的弟弟，带着哭腔朝着常老鞠躬道“请常老带我兄弟二人冲出险地，我和苏力感激不尽。”

常老连忙扶起快要下跪的苏起，看了看眼前手持锄头一副警惕模样的小后生，神情复杂地问道苏起“你确定要这么做？你不后悔吗？”

苏起则是眼眶泛泪，声音颤抖道“我不后悔，我不欠这个帝国，除了我的生身父母还有常老您以及其他几个寥寥几人，我和苏力作为孤儿不欠任何人的恩情，所以我做不到像齐仁一样为了心中虚幻的信念而无畏送死。我不想去送死，我只想在这乱世中和弟弟活着，活下去。我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也不想像吴队那样为了心中抱负而妻离子散，更不想像黄队齐盛一样为了个人野心致他人危险于不顾…”

“苏枫？文武名？…”常老似乎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道，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脑海里呼之欲出，可是总是被什么东西给阻碍了，就像初看以为是一块巨石阻塞了记忆河流的流淌，投入到记忆河流时随着人的意识越来越深入到记忆之海的深处，才发现这块巨石也随之生长膨胀成硕大无比高耸入云连绵无垠的巍巍长城，截断了即将浮出水面的记忆。这种明明有印象却总是想不起来的情况越来越多，常老心想如果这次能够活着离开，一定要探个究竟，究竟是谁用什么手段封存或者毁坏了自己的记忆。

“罢了，已经折进去了这么多人，我自己只是一个老而不朽者，说话做事都是没什么分量的人，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该做的也做了，该等的也等了。与其在这里空耗时间等一个虚无缥缈生死不明的消息，不如带着还切切实实活着的两个小后生逃离此地，也算是偿还了他们父亲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至于吴队，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报答不了他的救命之恩了呀！”常老无奈地想到，摇了摇头。

此时山巅云雾缭绕，虽然时至正午本应该是阳光最烈阳气最盛之时，但此地却越来越寒气逼人，阴风阵阵，摄人心魄，让人觉得后脊背发紧发冷，忍不住颤抖。

常老对着洞口郑重恭敬地抱拳拜了三拜，看了看晦暗不明的山洞，又看了看树木摇动猴声震天的山林，沉痛地说道：“罢了，天道自有定，生死各又命，人力有穷时，力所不能及，苏起、苏力，我们三人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