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1）

行人销骨第十章：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刘令和王崆峒回到小院时，左析房中灯光已熄——她习惯在黑暗的环境中修炼——刘令就没去跟她说王崆峒明天来不了了。哦，不过，他想，就时间来看好像是今天了。

赵洺回房后很愉快。先前送葬一般的夜行的记忆被新的取代了。宁静有如在梦中，微风、虫鸣和夜晚独有的清新气息又让人发现梦中无法囊括的细节。

这一夜或者说半夜只有赵橹不得安生。他竟在房子里发现了一窝老鼠，尖叫着窜来窜去。

“妈的，你们要是昨天出来说不定只是赶出去。”赵橹愤怒地咕哝着把他们一只只用法术砸死，然后在外面挖了个小坑埋了，暗自希望不要臭出来。

在他把泥土用灵气卷了，堆在死老鼠身上，在地面形成一个鼓包时，突然产生了错觉。眼前这座小坟墓一瞬间令他毛骨悚然。

我在埋葬李婳。

好了。他对自己说，在心里学着刘令的语气。他走回明亮的屋中，那怪异的感觉却没有消散。人事不可量。不要去回忆，不要纠结，不要去想她，已经过去了。

他想起拉刘令入伙不久，出于对这小子的欣赏，他问刘令经历了那么多是怎么稳住的。

他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搞笑。他是如何回答的？好像就说了“不去想她”。哦，应该是“不去想它”。事情很清楚，就像赵洺是赵樯儿子一样清楚。

他坐下调息。他的修为很多年来进步甚微，导致他已无修炼动力，只是修士身体全赖灵气滋养，不得不为罢了。另外，此刻的调息能让他内心平静，也是挺好的。

清晨，赵樯把赵洺带来了。赵橹问了附近空旷的地方。他还记得自己练习的场所，在赵宅所在的山坡之下，但赵宅大变样，还是问了为好。

赵樯说还在以前的地方。他有意看看赵洺的练习，却担心赵橹将此解读为不信任，就算了。

没人去叫王崆峒，所以他来晚了。他根本不知道赵洺什么时候要练习，也根本不想陪练，所以当他游荡出赵宅看到赵橹正在指导赵洺跑步时，很想当没看到。

可是赵橹看到他了，招呼他过来。王崆峒过来说衣服太松松垮垮了，去换一件，回程路上思考这是什么练法，正好撞见刘令和左析并排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左析穿得很漂亮，但礼貌起见先看刘令。一身饮酒服，嗯，他每次都穿这件，酒渍也不清理，应该是故意的。不太亮的白色，可以让酒渍突出又不显脏。刘令是这么说的。不同于自己在，穿都很壮，或者说有点胖，刘令虽然很结实，但看上去却有些瘦。按他的说法是来修仙界一路上没东西吃的缘故。

看完一个，理所当然，打量另外一个。左析穿衣在开放和保守之间一日一换，昨天保守，那今天就开放——本来昨天就开放，谁让他要提什么边缘坊市。鞋跟挺高，短裙，束腰，腿很长。简直穿的像星尘的女修。头发放下来，挺长的。还抱着宠物，没吸取昨天的教训吗？短袖，那尿手上了也很好洗吧？妈的，我真倒霉。不过刘令跟她应该不是很熟，应该会没话说，那他也倒霉，但还没我倒霉。

王崆峒打算点点头就过去，左析却高举空着的左手：“陪练好！”王崆峒笑起来，纯粹是为了掩饰尴尬。然后他边走边想象那条手臂环住自己的样子。到时候还说“陪练好”吗？

王崆峒有两件适合穿着斗法的衣服，一黑一白。白的那件他常穿，上面有刘令画的一座巍峨的大山。他犹豫了一下，选了朴素的黑衣。

炼气修士斗法，轻身术是基础中的基础躲掉一部分攻击会比全接下来省力很多。赵洺对轻身术的使用主要在奔跑上，有时也用来上树，在斗法情境中还没用过——不如说，他还没有真正斗法过。赵橹决定先练这个。

他不是个有经验的老师。骐骥不等于师父，虽说幼骏早日入门当骐骥的也好早日拿到幼骏的入门奖励——这就是骐骥的收入来源之一了，——但会像师父一样指导幼骏斗法是还是不多。赵橹就很少这么干。他觉得这似乎是强买强卖。刘令和左析好像都不太乐意让他指导。刘令是天才，左析，大概是有点怨恨自己吧。

赵洺是自家人，又是赵樯要他练的，赵橹就搜刮了一下脑中炼气斗法的场景，结合赵洺初学者的身份，大致规划了一番。这不是困难的工作，他旁观过大量试炼，经验丰富，何况斗法重在练习，他也不用手把手教，哪怕什么都不懂都可以应付过去，更不用说他还稍微懂点。不过赵橹还是认真想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先练步伐，再练出手攻击，最后结合起来，大功告成。

步伐怎么练他心里也没数。一般的幼骏整天赶路，各种各样奇怪的地形会把他们的步伐练出来，赵洺不是这样。赵橹看他轻身术是会的，也还算熟练，就说：“我打你躲。”然后就开始丢灵气团，还会煞有介事地提醒他躲避的姿势。

“重心稳住。对啦，重心不稳是躲不好的。别迈大步，也别跳得太远……”

赵洺躲得很轻松，每个灵气团都“噗”的一声在地上爆开。他突然想抓一个看看被打中是什么感觉。这时赵橹也意识到节奏太慢了，打出一连串灵气弹。他被打了几下，几乎没有感觉。

赵橹发现了赵洺的问题：“加快灵气运转的速度，别用那么大量的灵气。你灵气运转的越快，动的就越轻松，也越容易反击。”赵洺马上调整。

等王崆峒回来，赵橹已经觉得无聊了，就说：“你来像我刚刚那样。”

王崆峒连续出手的能力不强，这让他很容易被钻空子翻盘。出手不稳，灵气量一时大一时小，这也是散修的通病，他们很少专门练习，多是在打斗中进步，看似强大的人可能有致命的弱点。赵橹看王崆峒无精打采地模仿他的教学方式，想着这么让他练练也好。

换人之后，赵橹发现赵洺有了新的问题。

这小子，紧张了。王崆峒对灵气的控制不强，有几团灵气打到人身上还是挺痛的，赵洺有点怕了，但这也更符合真实的斗法情景。嗯，稳下来了。进步很快，一会儿也问问他会什么法术，让他练练出手吧。等这些练完，可以让刘令帮他练练反应，顺便学点武术，也是有好处的。那是之后的事了。其实应该把左析拉过来的，那样王崆峒会认真点。之后再说吧。唉，话说回来，难道赵樯以前就没想过教他一点斗法？炼气七层了还在练这种基本功。再说他怎么也不来看一下，自己的儿子总是自己熟一点吧。赵洺跟我在一起很拘谨啊，话也没多少。

算一下，骐骥这活能干到多少岁？见是见过很老的，但我恐怕会早点不干吧。游试呢，说到底也是轮回和重复。我怎么第二轮才刚开始就这么想？

当王崆峒丢出了一团特别大的灵气，赵洺心惊胆战地躲开时，刘令和左析走出了赵家的边界。

他们走的不快，两人都用了轻身术，但那不过是让鞋子不会陷进泥土里去，左析穿着裙子不想跑而且一堆碳可能会被晃晕。

两人确实如王崆峒想的无话可说，但他们都觉得这样很舒服。他们偶尔会交谈两句。

“去鹤街？”

“好啊。”

“每一家都喝？”

“不合眼缘的不喝吧。”

“哇！好大水坑。”

“昨天晚上下雨了吧？”

“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星星，应该不会吧。”

“是哦这也不太湿，浇水浇的吧。”

“大概话说为什么好多宅子大门都没有门板。”

“有护家大阵就够了，而且也不全是这样，左家就不是。”

夜不闭户啊。刘令想，不只是夜不闭户，连白天也门户大开。不过有阵法的话其实也就跟关了门一样吧。

两人有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鹤街都快中午了。这中间只要一堆炭一有动作，左析就把它放到地上，好几次是虚惊一场。

赵家那边几人已经收功了，赵洺和王崆峒的灵气都耗尽了，赵橹这个老师当的轻轻松松。他后来都不看两人一打一躲了，仰躺在地上看天和云，云像羊群一样。

赵樯接近中午的时候来旁观了一阵，赵橹跟他说赵洺进步很快，但要走的路还很长。他看了一会儿，赵橹就让两人休息了，因为他不想让赵樯发现他只是闲看着，虽然赵樯其实已经看出来了。

王崆峒虚度了一个上午，耗空了灵气，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本来他应该会比开始的时候更不满，但因为他渐渐在这游戏般的练习中找到了一点乐趣，所以这时也就和一开始差不多。

赵洺倒是很早就觉得无聊，不想练了。练习之单调和赵橹之不负责让他很烦躁，又不好表现。现在一结束他就回家里去了。

刘令和左析光顾的第一家卖酒的只是个摊子，在鹤街边缘。又破又脏的篷子伸到道路中间，底下摆了两张桌子，很是显眼。

刘宁觉得这很有俗世的味道，应该有好酒，左析很怀疑但还是决定一试。

她大方表示今日酒钱我出，就去买酒了。一堆炭给刘令抱着。

“酒债寻常行处有。”刘令开心地说。

他走到一张空桌子前，发现那凳子脏的连他都接受不了，还有呕吐的呕吐物的痕迹。

他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每张凳子都是如此。另一张桌子被两个很胖的家伙占了。这两人修为不过五层，但也不用像凡人一样担心喝的死掉，就拼命地吃喝。

他们一开始还盯着左析的背影看，发现刘令在看他们之后又进沉浸到吃喝中去了。

左析提了一小壶酒，看到凳子也像刘令一样转了一，。然后看两个胖子。

“不知道他们怎么坐得下去的。”她另一只手里捏了两个杯子，直接到站着倒好，伸给刘令，却惊讶地看到刘令蹲在凳子上。

“没事啦，你看上面也有鞋印。”刘令解释。确实如此，但左析还是决定站着。

酒杯酒壶看着都还干净。刘令抿了一口，愣了一会儿，又抿了一口。

“失策，失策。”他说，“我还以为那种灵酒已经是最难喝的了。”

“错了，灵酒一点也不难喝，是你不懂欣赏。”左析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还喝吗？”

“走吧。总有一天这家店会被砸烂掉，店主会被充满仇恨的人们浸到自己的酒缸里淹死。悲哀，悲哀。”

左析被他逗得笑起来，说刘令随意诅咒别人。刘令也笑着说他的诅咒一向不灵。后面两个胖子中的一个迅疾地窜出，将他们留在桌上的酒瓶揽入怀里，另一个也跳起来把两个杯子抓起来往嘴里倒，杯子好像獠牙一样斜在他的嘴边。

鹤街酒肆不少，卖的多是灵酒。喝得多了刘令也不得不承认零九灵酒确实爽口，但他的基本喜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