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壳（1/1）

青苔墙上的葫芦藓第二章 破壳：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我是个小破孩儿，长在乡土里，懂事、肯读书、胆子小是他们给我的标签。

家里孩子很多，因为大人不喜欢不懂事、吵闹的孩子，所以我成了最听话懂事的孩子。大人不喜欢小孩嬉闹在一块儿，所以我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给我编的草绳总是会在第二天不见了。乡小里的预升一年级的教室里的课桌还是可以画“三八线”的老木桌，就是只剩桌面罢了。爷爷给我编的草绳可好了，昨天被我交叉绑在桌子下面，可以放书包。现在没了，我只能把书包抱着上课。

下课我去上了厕所回来，我的书包被丢在地上。小朋友们围着我站着，说我书包好破。我知道奶奶不喜欢我和其他小朋友吵闹，可是他们真的很过分了。我去找了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都在这个学校读书。一至六年级以及预升一年级的幼儿园班级教室都围着一个四百多平的土操场，我很快就找到了大姐。大姐说，他们太过分了，你不要和他们玩了。我去找了大哥，大哥说，他们这群小屁孩，等我放学去揍他们一顿。奶奶说不能打人。我去找了二姐，二姐说，他们真的太过分了，这么欺负你，走，我帮你去说他们。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二姐到那群小朋友面前，二姐把他们道德教育了一通，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是就是，这下没话说了吧，一群没礼貌的家伙！上课铃响了，二姐回去上课了。

他们说，可是你姐姐不会一直守着你。我知道了，只要我告诉了其他人，他们就会在背后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我知道的，有的人就是小不懂事，天生坏种。但是我要是一个好孩子啊，不然爷爷奶奶、老师会不喜欢的。

然后呢，然后我的书包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放学后我永远不会在教室逗留，放学的路上我永远都是急匆匆地跑回去。因为，他们会丢我书包在教室窗户外面的垃圾场，会在教室里无缘无故地骂我，会在放学的路上追我，下雨天会站我旁边故意踩水溅我一身、往我身上丢泥巴。我只有往前跑，不管前面是坦途还是狭窄湿滑的田埂，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对，对啊，我没有朋友，谁敢和我做朋友呢？所以我也不出去玩，因为出去玩可能会遇到那些同学啊，好危险的。后来，我成了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不乱跑、爱学习。

有一天，奶奶去院子里玩不要闷在家里，我说我其实和他们都不熟，不是我不想和他们玩，是他们都在欺负我。奶奶再也没有叫我出去玩。后来，二姐要去镇上读书，我说我也要一起。我不想在乡小里再被折磨五年，不想像只老鼠，我受够了。我终于离开了乡小，去了镇上读书。

二年级开学第一天，我们要自己从一楼搬板凳和桌子上二楼教室。说实话，我是个又瘦又矮、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家伙，搬桌子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我还是做到了。我先搬了桌子上去，再去搬了板凳。等我拿着板凳回教室，我的桌子不见了。我的桌子没有回应我的呼唤，老师给不了我问题的答案。开学第一天，我端着个木板凳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着老师讲“新学期，新气象”，我拔了一颗乳牙，满口都是血。

开学几天后，我对班级组成有了基本的了解。班上有个不太聪明的孩子身上总是有奇怪的味道，被起了外号叫“傻子”，总是被其他人逗弄，我并不觉得他会喜欢这种逗弄。我想，我不能歧视他。放学时下了雨，我拿着折叠伞往外走，人很多，都在往外走。“傻子”从我旁边路过，我忍住了想要躲开的想法，没想到他竟捏起拳头打我。

我是没想过的。以前大家都欺负我，我知道有的人是坏，有的人是蠢跟风，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他为什么打我，明明，明明我们都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心中早已崩溃地一塌糊涂。

我止不住他，只好还手，拿伞打他。我问他，你为什么打我！他说，因为有人叫他打我。好朴实的理由啊。所以如果我没有还手，我就将因为这么“朴实无华”的理由再次陷入校园霸凌，即使我什么都没有做。

是的，我反抗了。我用伞打了他，等我回到家才发现伞骨已经发生了形变，不能顺畅地打开了。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力量的，才发现一直“听话”就是等死，就是把“屠刀”交到别人手里。

我也想要有自己的朋友，可是所谓的朋友会因为我写字错得少被她父亲夸奖而给我眼刀，因为我不想在上课前离开学校去帮她把她的作业本从她家里拿回学校，而威胁我要撕掉我的作业本……我选择成为我自己，即使还是有摆脱不了的“老好人”底色。所以我被这个“老师、家长、同学眼中的乖乖女”带着她的小跟班们孤立了。但是我真的不再关心这个，只是觉得庆幸，提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后来她转校了，我内心也毫无波澜。我好像开始明白这个世界转动的法则。

于是我开始明确地拒绝，敢说“一二三”，敢让所有同学知道我是不好欺负的了。我把再三挑衅我的男同学追了操场几圈，直到他累得倒地求饶说再也不敢，然后再也没有男生敢来惹我。班上女同学邀请我一起玩，可是我不会踢毽子，不会跳绳，也不会跳格子。在一次玩耍中，我差点摔断鼻梁骨，同学们就更加不敢单独带我玩了。但是集体活动还是会邀请我一起去玩。

再往后走，小小班级里搞起了“派系斗争”。我真的觉得很离谱啊，我不肯搞派系，又被孤立，我觉得无所谓，因为他们也只可以做到远离我这一点事情，其他事情他们不敢也做不到。毕竟谁想惹一个“能说会道”“说一不二”“至死不休”的透明人呢？这并不划算。

直到我被造谣背黑锅，被污蔑说我背地里讲别人坏话，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并不打算背黑锅。

我很疑惑静静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体育课。有同学和我说，静静听说我在背后骂她和她的外公很生气很难过，正伏在课桌上哭得稀里哗啦。我看那黑锅正从天而降，我没有说过，我不背，把黑锅丢出去。

我回到教室，静静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她的好朋友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她居然这么对我，呜呜呜呜。”静静同学好像真的很伤心，所以静静同学应该是被骗了。虽然说静静性格强势有时候会使坏，但是她很直率，不会跟我演戏，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我知道她很爱她的外公，静静外公最近去世了。

这件事情我没有做过，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但是为什么呢？我不想静静难过，直接对静静说：“我从来没有在背后说你坏话，更加不可能说你外公。”

静静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说：“梓告诉我，就是你和其他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被她听到了，你还不承认！”

“我不会背后说什么坏话，有事我当面就说了。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我冷静地回答。“我不会骗你。”

她渐渐停止了抽泣，半信半疑。我离开了教室。我也不知道后来她是否知道真相，我只是觉得很无语。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梓要污蔑我呢？

直到小学毕业，才有同学告诉我，可能是因为以前梓是静静最好的朋友，但是那段时间我和静静走得太近了。我不明白……好像懂了……大为震撼，真的至于吗？

不管造谣的人出于何种目的要去造谣，他们最终的导向都是伤害被造谣的人。